阿坷敦的传说
(一)
很早很早以前,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,住着一户人家。这家人的老人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。家中只有哥哥、嫂嫂和弟弟三人。哥哥叫阿梯,四十来岁,嫂嫂叫那哩,三十多岁;弟弟叫阿坷敦,刚刚二十岁。老人去世时,阿坷敦还不满五岁。老人曾对阿梯留下遗嘱,一定要把弟弟阿坷敦拉扯成人。哥哥阿梯也在老人面前发过誓,一定要尽到抚养弟弟的责任,让他长大成人。
十几年过去了,阿梯对阿坷敦百般疼爱。阿坷敦已经长成了膀大腰圆的二十岁的男子汉。他是个勤劳、勇敢、朴实、内向的小伙子。农忙时,他和哥哥一起下田干农活。农闲时,他上午背上砍刀和弓箭,上西山砍柴,狩猎;下午提着渔网和篓筐,下东河打鱼、摸虾。一年四季,天天如此,从不偷闲。他对哥哥、嫂嫂非常敬重,从无缺礼之处。
可是,那嫂嫂是个心术不正的女人。随着阿坷敦渐渐长大成人,她的心眼子也就越来越坏。她经常跟丈夫嘀咕:“阿弟已经长大成人,将来一分家,他得把家产分去一半儿,可是这个家产是你挣来的呀,连他也是你养活大的呀!怎能分给他呢?”
这种话,她头次说,被阿梯训了一顿:“你别黑了心肝,爹娘死得早,弟弟是我的心肝,不许你说他坏话!”第二次说,阿梯白了白眼。第三次说,阿梯装作没听见。第四次、第五次,白天说,夜间说,一直说了九九八十一次,阿梯咳了一声,回了话:“那你说,怎么办?”那哩狠毒地说:“你和他去西山一起砍柴,到山顶上,趁他不备,把他推入山涧,不就得了?”
阿梯一听妻子的这番话,马上就火了:“什么?你让我害死亲弟弟?你这个黑心的狐狸!人要有个良心哪!”
那哩不管丈夫如何反对,还是三番五次地嘀咕:“你呀你,啥叫良心?良心多少钱一斤?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。你就照我的话办吧!别人谁也不知道。”她从早说到晚,从初一说到十五,从春说到秋。阿梯是个缺少男子汉骨气的人,日久天长,他的心逐渐被那哩的黑心给染黑了。
秋后的一天早上,阿梯把阿坷墩叫到身边,说:“阿弟,快吃饭。吃了饭,咱哥俩去西山砍柴!”阿坷敦一听哥哥要跟随他一同去西山砍柴,高兴得不得了。赶忙吃完饭,拿上砍刀和绳索,与阿梯一同去了西山。到了山顶上,阿梯趁阿坷敦不备,一把将阿坷敦推下了山涧。
(二)
阿坷敦只觉忽悠悠的一阵,从山上掉入山涧,好似进入迷蒙的梦境。不知过了多久,他慢慢地醒来,眼前黑咕隆咚,什么也看不见。他静思一会儿,想起来了,方才不是跟哥哥在山顶吗?怎么到了这里?哥哥在哪儿?他就高声喊:“哥哥!哥哥!”声音如同沉入海底,一点儿回音也没有,不知哥哥在哪里。他摸呀,爬呀,难过得掉下了眼泪,心想:哥哥找不着自己,多难过呀!
阿坷敦摸索着朝前走,走呀走,前面出现了一缕亮光。他朝着亮光走,走呀走,面前出现了一条石板路。他沿着石板路继续往前走,又走了一顿饭的工夫,面前出现了一个石屋。他推开屋门,走进石屋,屋里有一个石桌,石桌周围有八个石椅,靠北面墙有一张石床。这时,阿坷敦觉得又累又渴又饿。没有吃的喝的,就倒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吧!他倒在了床上,就觉得迷迷糊糊,昏昏沉沉,似睡非睡。忽然,屋外风声大作,嘈杂声由远而近,他猛然跳起,想出屋逃走,已晚了,于是,只好藏在石床下,抓几把石床边的乱草掩遮一下身体。
阿坷敦刚藏好,一群妖怪闯了进来。其中一个猴面妖身高八尺,身穿紧身衣裤,披黑色斗篷,看来是妖首。一进屋,它纵身跳上石床,半躺半坐,口中连喊:“好累,好累!”随后,身穿各式服装的牛面妖、马面妖、猪面妖、狼面妖、熊面妖、驴面妖和兔面妖连贯而入,吵吵嚷嚷地围坐石桌边的石椅上。有的说:“好累呀,好累。”有的说:“好渴,好渴。”有的说:“好饿,好饿。”狼面妖坐下又跳起,连喊:“哎呀!有股生人味儿!”群妖一听,也都跳起:“是有生人味儿!找找,人藏在哪里?”
阿坷敦被吓得浑身发抖,大气不敢出。心想:这回可没命了。
这时猴妖王一跳而起,坐到了桌旁,大叫:“啊呀!弟兄们说什么傻话,这里是来不了人的。我们刚从人间路过,怎能不带些人味儿来?大家坐好!弟兄们日行三千八百里,滴水未沾,是饿糊涂了。现在,为兄的我请客。”
“谢大王!”群妖重新坐好。
猴妖王从怀中取出一个葫芦,笑着说道:“咱们八妖可也横行一世,哪能饿着肚子!”他对着葫芦大声叫道:“宝葫芦,宝葫芦,我要啥,你就出。山珍、海味、吃的、喝的、各种鲜果、美酒,让我们八妖哥们儿吃喝个够!”妖王声音刚落,只听哗哗的碗盘声响,桌上摆满了山珍、海味、鲜果、美酒,还有鸡、鸭、鱼、鹅、白面馍馍,热气腾腾,全屋飘香。群妖大吃大喝起来。这时,阿坷敦在床下虽被吓得半死,可一嗅到香气,饥饿劲儿上来了,只是不敢出声。
妖怪们吃喝了半个时辰,先后都放下了筷。有的坐着喘粗气,有的打起盹儿来。此时,猴面妖王说话了:“弟兄们!大家吃了,也喝了,咱们还有大事要做,马上就走。等事办完了,咱们大睡他个三天三夜!”群妖应道:“是!大王。我们听您的!”说声“走”,一阵风声妖怪们已无影无踪。
阿坷敦从床底下爬了出来,饥不择食,将妖怪剩下的残菜剩馍饱餐了一顿,还喝了一碗酒。吃饱喝足了,他用双手拍拍肚子,笑呵呵地说:“呵呵,妖怪没吃了我,倒请我吃了顿饭菜!”他此刻浑身有了力气,怕劲儿全消了,环视一下全屋。呀!那不是妖王使用的宝葫芦吗?他走到妖王座位处,拿起了那个宝葫芦,仔细瞧了瞧,又笑了:“跟我家那个葫芦也差不多!”他想试试宝葫芦是否还灵验,就对着宝葫芦说:“宝葫芦,宝葫芦,我要啥,你就出。给我来一碗白糖水喝,解解渴!”他的话音刚落,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糖水出现在眼前。
阿坷敦喝好水,顿时觉得恢复了常态,精神抖擞,体力倍增。心想,此地不可久留,得赶快离开,赶快回家,哥哥嫂嫂在家不知怎么惦记、着急呢!他揣好宝葫芦,走出石屋,顺着一条山路往前走去。走哇走,这条路干走不到头。阿坷敦心急如火,快步如飞,从中午走到傍晚,还是不见人烟。这下,他可慌神儿了,想:我从来未见过这个地方啊,也未走过这条路哇,若是方向错了,不是越走离家越远吗?要是到了明天,妖怪回去发现宝葫芦丢了,不得撵我来吗?那可就糟了。咋办呢?急得他团团转!突然,他急中生智,想到了宝葫芦,它不能帮忙吗?于是,他从怀中取出宝葫芦,对它说道:“宝葫芦,宝葫芦,我要啥,你就出。给我一匹千里马,送我回到家。”话音刚落,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出现在他的面前。这匹马很通人性,点点头,摆摆尾,咴咴直叫。他高兴极了,一跃跨上马鞍,只觉耳边生风,路两边景物往后闪动,不大一会儿,就来到了家门。他跳下马背,将马拴在门栓上,迈步进院,边走边喊:“大哥,大嫂,我回来了!”
(三)
阿梯和那哩两口子正在屋里吃喝、谈笑,忽听阿坷敦的喊声,都吓得目瞪口呆。那哩浑身筛糠,冷汗直流,哆哆嗦嗦地说:“哎呀!不好了,阿……坷敦的鬼魂回来,找我们报……报仇来了。这可……咋好?”阿梯也浑身哆嗦,埋怨地说:“都是你出的坏主意,害死了弟弟。我,我该死!”说着,便痛哭流涕,跪下来,朝屋外磕头,说:“弟弟呀!你死得冤枉啊!我们都黑了心,害死了你,我们该死!”
阿坷敦听到哥哥的哭声和不着边际的一席话,才想到兄嫂误认为自己死了。于是,大声说:“大哥,大嫂,别害怕。我没死,是我回来了。你们看,我还骑回一匹马呢!”
兄嫂听说弟弟未死,半信半疑。阿梯把窗户纸捅个窟窿,顺窟窿往外看,看到阿坷敦当真站在门外,院门外还有一匹白马,在摇头摆尾,打着响鼻儿。那哩定了定神儿,说:“让我看看,听人说,人有身影儿,鬼没有身影儿。”她顺着窗户窟窿往外看,阿坷敦站在院里,在月光照射下,身边有一条很长的身影儿。那哩惊讶地说:“是真的,阿坷敦没死!阿坷敦回来了,快开门去吧!”
阿梯开了门,阿坷敦进屋来,对兄嫂抱歉地说:“让大哥、大嫂担心了!”阿梯、那哩两人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。阿坷敦还以为是兄嫂见他平安归来高兴激动的呢!阿梯问:“弟弟,你没跌伤吧?”“没有!”阿坷敦说。接着,他把自己跌入山涧后,如何因祸得福的经过述说了一遍,并让嫂嫂将桌上碗筷拾掇下去,说:“大哥、大嫂,我为你们叫一桌宴席,请你们品尝!”
阿坷敦从怀里取出宝葫芦,说道:“宝葫芦,宝葫芦,我要啥,你就出。”哥哥看着弟弟在耍魔术似的对一个葫芦说话,大惑不解:“弟弟,你这是——”“别,别打岔!”阿坷敦接着说:“山珍、海味、鸡、鱼、鸭、鹅,各式名酒,全都上来!”话音刚落,桌上满满一层名菜、美酒,惊得兄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嫂子忙问:“这是真的?”阿坷敦说:“是真的,你们没闻到香味儿吗?”哥哥、嫂嫂齐说:“闻到了!闻到了!”“那好,就请吧!”三口人美美地大吃、大喝起来。
(四)
阿梯对弟弟的死而复生实感意外,觉得这是天意,弟弟是个大难不死的有福人,而自己呢,是个残害同胞弟兄的小人,深感内疚。他翻来覆去,怎么也不能入睡,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弟弟,更对不起早年过世的爹娘。这样,他唉声叹气地折腾了半宿,夜半后才朦朦胧胧地睡去。
那哩这个心术不正的女人,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悔过,她想的是:阿坷敦运气好,意外地得宝而归,将要荣华富贵一辈子。自家的财产与阿坷敦的宝贝相比,真是沧海一粟,她躺在炕上一直未睡,心中想着新的坏点子。想呀想,真的想出了新的点子,高兴得她忽地一下子坐了起来,急忙推醒了刚刚入睡的丈夫:“哎,我说,弟弟在西山得了宝,将要荣华富贵一辈子,咱们辛辛苦苦干活也得穷酸一辈子。我看,明天你到西山上,让阿弟把你也推入山涧中,也去得一个宝葫芦来,那该多好!”
阿梯一听,生气地说:“就你的鬼心眼子多,尽想美事。我不去,睡觉吧!”
那哩哪肯罢休,她隔一分钟,叨叨一遍,隔两分钟,又叨叨一遍,后半夜她根本没让阿梯睡一点儿觉,一直叨叨到天亮。阿梯一遍不听,十遍不理,三十遍、五十遍,心也就活了。心想:真像阿弟似的得了个宝葫芦,倒真是天大的美事,再也不用干活了,要啥有啥,不就成了富翁!于是,他答应了:“早饭后,就照你的话办!”
(五)
早饭后,阿梯与那哩夫妇俩轮番劝说阿坷敦弟弟,非得让他陪哥哥去西山,推哥哥下山涧取宝去不可。阿坷敦起初不同意,经不起兄嫂的哀求,最后不得不同意了。
兄弟二人来到西山顶上昨天阿坷敦跌入山涧的地方,阿梯就让阿坷敦推他下去。阿坷敦怎么也不忍心把哥哥推入山涧。阿梯左一次右一次地喊:“推呀,你推呀!”阿坷敦连连摆手:“不不不。”他想:一旦真把哥哥跌伤了,怎对得起兄嫂和爹娘,说啥也下不了手。哥哥不满意地说:“阿弟呀,你呀你,若不是昨天我把你推入山涧,你能得到宝贝?今天,我求你推我一把,你都不干!真是不应该!”说着,一纵身,自己跳了下去。
(六)
阿梯跳下以后,也觉得忽忽悠悠地落了下去,一会儿,明白过来,四下里黑咕隆咚,他就往前爬,渐渐见到了光亮,他站起来向着光亮走去,越走越亮,果真有条石板路,又沿着石板路往前走,心想:前面该是石屋了。走哇走,前面真的有个石屋!他进了门,屋里有一个大石桌,周围有八个石椅,北墙下有个石床。他钻到石床底下,也抓几把乱草遮好身体。心里一阵得意:嗯!等着妖怪给我送宝葫芦来吧!
他刚刚藏好,想着美事,屋外一阵妖风,一群妖怪进入石屋了。他偷眼一看,跟阿坷敦说得一样,正是八个妖怪——猴面妖、牛面妖、马面妖、猪面妖、狼面妖、熊面妖、驴面妖和兔面妖。妖怪们进屋后,就围着石桌坐下了。群妖齐叫:“大王,快快给我们吃喝一顿吧!可饿死了!”猴面妖王笑眯眯地说:“哎!弟兄们,不用忙,马上就开餐!”说着,往怀里一摸:“咿,怎么没有了?”“啊?”群妖齐问,“什么没有了?”猴妖腾地跳起来:“宝葫芦丢了!”
“那会丢到哪儿呢?”群妖也都站了起来。猴妖拍拍脑门儿,挠挠腮帮,突然大声叫道:“哎呀!对了!昨天就落到这个屋里了!”
“快找!”众妖桌上、桌下找了一遍,也没找到。猴妖说:“怪呀!咋会没有了呢?来人偷走啦?”
一句话提醒了群妖:“是呀!昨天狼妖老弟说有生人,是不是被那个生人偷去啦!”狼面妖说:“我说有生人,你们就不信,一定是被那个人偷去了!”
“快快,屋里、屋外找找,那个人也许没走远!”猴妖说。妖怪们屋里、屋外找起来。找了一气儿,还是没找到。猴妖眨眨眼,用鼻子闻了三闻,哈哈笑了:“有了!”接着,用手一指床下,“弟兄们,
把他拖出来!”狼妖钻进床下,把阿梯拖了出来。
“哈哈!真是一个人。”群妖齐说,“这回该开开斋了,尝尝活人肉,胜过当神仙!”
“慢!”猴妖王说,“我要问问他!”
这时,阿梯已经被吓傻了,只是浑身筛糠,不能言语。
“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?”——阿梯不吱声。
“你为什么偷我们的宝葫芦?”——阿梯不言语。
“你把宝葫芦藏到哪儿去了?”——阿梯还是不回答。
群妖发怒了:“大王!别跟他啰嗦,吃了他算了!”
“不!”猴妖王说,“咱们八个妖吃一个人解决什么问题!他既然不肯还咱们的宝葫芦,那就让他活受罪吧!弟兄们,你们把他的脖子抻长一丈八,放他回家!”群妖得令,有的摁住身子,有的拽着脑袋,往长抻,把阿梯的脖子一下子抻到一丈八尺三寸(原长三寸)把他放了。
(七)
阿梯支撑着一丈八尺三寸长的长脖子,站立不起来,只得一步一步地往前爬。他爬呀,爬呀,爬得累了,就地卧一会儿;渴了,喝几口路坑里的脏水;饿了,啃吃点草根;困了,就地打个盹儿。接着,他还是一个劲儿地爬,一直爬了三六一十八天,才爬到了家。这时,他浑身的衣服已变成了布条条儿,身上也被野草刺扎得千疮万孔,鲜血直流。
阿坷敦和嫂子在家等了十八天,天天盼,日日盼,越盼越感到哥哥凶多吉少。阿坷敦埋怨嫂子不该让哥哥去冒险。那哩心中也着急,可是嘴里却不住叨咕:“这个无用的东西!人家一天就取来了宝贝,他十八天了,还无影无踪!”
阿梯的身子还在屋外,头已经进了里屋门。他有气无力地说:“那哩,那哩,我回来了。阿弟,阿弟,快来救救我!”阿坷敦忽听到哥哥的声音,急忙往窗外看;那哩听到丈夫的声音,急忙往门口看,不见身影儿。低头,哎呀,看到阿梯的头枕在门槛上,头连着一个长肉棍子,不见身体!“哎呀!我的妈呀!”那哩上前抱住丈夫的头,痛哭失声。阿坷敦一看哥哥这个样子,知道是被妖怪惩治的,急得两眼冒火,双脚直跳,热泪涌流。
这时,那个心术不正的女人那哩说话了:“看你把你哥害成这个样子,还不想法救他,你安的什么心?”阿梯翻了翻眼珠,生气地说:“就你这个黑了心的妖婆害的我!这和阿坷敦有什么关系!”
阿坷敦根本没计较嫂嫂的话,只是着急地想救哥哥的办法。忙乱中手碰到了怀中的宝葫芦,心中一动:“有了。”他忙掏出宝葫芦,说:“哥嫂莫急,哥哥得救了!”说着,他手拿着宝葫芦,轻轻往哥哥头上一碰,阿梯的脖子立刻缩短了半尺,随之阿梯也就吭一声。阿坷敦这个年轻人不但勤劳、勇敢、心地善良,而且粗中有细。他一算计,这样缩下去,三十多下就差不多了。他就一下、一下地敲着,阿梯就一声、一声地吭着,脖子就半尺、半尺地缩着。眼看阿梯的脖子就剩一半儿了,那哩嫂又急了:“阿坷敦哪阿坷敦,不是你的脖子你就不着急,让你哥哥活受罪!拿来——”还未等阿坷敦弄清是怎么回事儿,她夺过葫芦连敲了二十多下,只听阿梯“吭——”一个长声,停了,脑袋缩进了胸腔里,蹬一蹬腿,不动了。
阿梯死了,阿坷敦抱着他的尸体痛哭起来:“哥哥,哥哥,你死得好惨哪!”那哩一看丈夫被自己害死了,也急得连蹦带跳,抱头痛哭。未承想,她手中的宝葫芦也就敲了两下自己的头,她的头也立刻缩入了胸腔,扑通倒地,也死了。真是“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”,一心想坑害别人,妄图巧取不义之财的人,最终落得个可悲的下场。
阿坷敦身穿重孝,哭了三天三夜,将兄嫂的尸体火葬,埋入祖坟一角。
(八)
家中只剩下阿坷敦一个人了。他跟过去一样,农忙时到田间莳弄庄稼,农闲时,上午背上砍刀和弓箭,上西山砍柴、打猎;下午提着渔网和篓筐,下东河打鱼、摸虾。他勤俭度日,轻易不使用宝葫芦,只是精心地收藏着。
有一天,阿坷敦一个人闷坐着,心中闪过一个念头: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,应该娶个媳妇,成家立业了。可是,到哪儿去娶呢?他想着、想着,忽然又想到了宝葫芦。他拿出了宝葫芦,对着宝葫芦说道:“宝葫芦,宝葫芦,我要啥,你都出。我想有个媳妇,能不能满足我的心愿?”他的话刚落音,一个天仙般的姑娘就站在他的面前。他一看,惊喜得说不出话来,只是一个劲儿地笑。他这个自幼孤苦伶仃的孩子,哪见过这么个大姑娘?笑着,笑着,又害起羞来,脸红得像个大苹果,头也低下了。姑娘笑眯眯地往前迈两步,拉住他的双手,说:“阿郎,我是西天王母娘娘的九女,奉母之命,嫁于你为妻!”阿坷敦一听,更是喜出望外,握住九仙女的手说:“太好了!太好了!”
“阿郎,”九仙女说,“你手里的宝葫芦,本是母后娘娘心爱之物,五百年前被猴精偷窃。后来,落到你手中,这本是天意!母后说,这个宝葫芦永远归勤劳、勇敢、善良、忠厚的阿郎所有了。”
阿坷敦闻听,更是欣喜若狂,立刻扑跪在地,向西天磕了九个响头。
从此,夫妻二人恩恩爱爱,勤劳度日,小日子过得火红火红的。他们盖了新房,在西屋的西墙上设了个佛龛,将宝葫芦用红布包好,供在佛龛上。他们每到初一、十五、逢年过节,都要跪拜西方。
后来,他们生儿育女,子子孙孙,传衍下来。这群人,就是锡伯族,他们世世代代崇尚西方。流传地区:内蒙古、东北地区
搜集整理者:吴长春
选自关宝学主编《锡伯族民间故事集》,辽宁民族出版社2002年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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