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类起源
在远古的时候,天下有个岩洞叫干罕。干罕洞很高很高,紧挨在太阳的脚下,团团白云四时飘绕在洞口上边。在岩洞脚下——定干罕的地方,住着一对勤劳、正直的孤儿——兄妹俩。一天,兄妹俩出去打猎,从这坡翻到那山,从这岭串到那梁,都捕不到一只野兽,打不得一只飞鸟。太阳快落山了,兄妹俩累得周身酸痛,拖着脚慢慢走回家来。走到引怒尼线地方,兄妹俩坐下来歇气,找口泉水解渴,见泉边放着一把亮锃锃、光闪闪的斧子。
“谁的斧子?谁的斧子?”兄妹齐声呼喊。可是,除了传来山谷的回声,再也听不到谁答应。哥哥觉得斧子奇怪,捞起斧子往岩石上轻轻一敲,顿时传来了像雷霆一般震耳的响声,惊得山林里的走兽四下乱窜,鸟儿满天飞。妹妹见斧子这样古怪,接过来看看。突然,两丈开外有头山羊冲过来,妹妹急了,拿起斧子朝山羊一挥,山羊立马倒下。哥哥见斧子这般管用,接过来又仔细地观看。这时,一只凶猛的老虎咆哮着冲过来,哥哥把斧子一挥,在五步开外,老虎就倒下。由于哥哥挥的力太猛,连老虎身边的两株大树也被砍倒。兄妹俩高兴极了,四只手把斧子摸了又摸。“这是什么斧子呢?”哥哥问道。妹妹想了好久,才说道:“小时候,听外婆讲白,说是仙家有一种雷公斧,敲起来响声震耳,对着野兽一挥,野兽就倒下,朝着树木一晃,树木就栽倒。说不定这就是雷公斧哩!”哥哥听了,高举着斧子,蹦跳地喊起来:“我们得宝贝啦!我们得雷公斧啦!”妹妹也跟着跳起来:“往后不愁没有肉吃啦!不愁没有兽皮用啦!”
回到洞里,兄妹用兽皮把斧子包了又裹、裹了又包,好好地收藏起来,说是不到紧要关头绝不轻易用它。想不到过了三天,有位满头白发、胡子齐胸的老公公来找兄妹俩,问他们是不是捡到一把斧子。兄妹俩你看看我、我望望你,谁也不肯说话。忽然,洞里传来“哐啷”的响声,哥哥进去一看,包裹好的斧子自个儿从篓里跳出来。哥哥捡起斧子,低着头慢慢地摸着它。妹妹见哥哥待了好久不出来,也转身进去看看,见哥哥呆呆地抱着斧子站在那里。妹妹上前接过心爱的斧子,贴着自己红润的脸蛋亲了又亲,泪珠儿成串地滴下来。“妹妹,看来斧子是仙家的宝贝,不该是我们用的,现在有人找上门来,我们就还给他吧!”妹妹点点头,把斧子递给哥哥,两人来到洞口,把斧子递给白发老人:“阿公,我们捡到这把斧子,您老人家看看是不是您的。”白发老人接过斧子一看:“正是!正是!多谢你们了!”临走,白发老人拔下一颗金光闪闪的牙齿,递给哥哥说:“没有什么谢谢你们,送这颗牙齿给你们种下,以后会有好处的。”说完,化道金光飘去了。
兄妹俩觉得这前前后后的事情十分古怪,反正是仙人说的,就试着办了。他们刨了个大坑,挑来许多肥土灰粪,把那颗牙齿种下。第三早,瓜窝里就冒出两片翠绿的葫芦瓜叶子。第四早一看,瓜秧牵出了藤蔓。第五天,藤蔓条有合抱粗,牵满了九座坡头,翠绿的瓜叶像晒席宽,金黄的瓜花比雨伞大。这蔸奇怪的葫芦瓜长出来,兄妹俩十分高兴,又十分吃惊,天天守着它。第七天就结了个像谷桶般的葫芦。第九天,葫芦瓜长得像座小仓,橙黄硬壳。第十天,兄妹俩上坡去搬葫芦瓜,可是太重太大,怎么也搬不动,只好让葫芦瓜留在坡上。偏偏这天晚上就下起大雨。一天、两天、三天,雨总是不停,一直下了三十多天,天也没有放晴。雨下多了,干罕洞里的岩壁湿漉漉的,顶上四处滴水,地下都积成了水凼。存放的毛皮、绒毛也一块块地脱落,铺垫的草都霉烂,能吃的东西也都吃光了。在干罕洞里待不下去了,兄妹俩就想到坡上那个大葫芦瓜。趁天有点儿放晴,就去把葫芦瓜凿开。葫芦里结满了金晃晃的瓜籽,妹妹试嗑了一颗,又香又甜,一口吞下,肚子也不饿了。哥哥听说,也跟着剥一颗来吃,一咽下肚,浑身长劲。兄妹俩急忙把瓜瓤抠出来,就钻进葫芦里住下,一天只要吃一颗瓜籽,肚子再也不饿了。
想不到这场大雨一直下个不停,整整下了半个年头。洪水一天天往上涨,头个月涨满了河沟,第二个月淹完了平坝,第三个月淹齐山腰,到第四个月淹没了小山包。这时,葫芦瓜漂浮起来了。兄妹俩住在瓜里,到处漂流。第五个月,洪水淹没了高山巅,到第六个月,水连天,天连水,波浪差点儿涌到了天顶盖。葫芦在风浪里四下颠簸漂荡。兄妹俩见到处都是浑浊的泥汤,听不到鸟兽的声音,见不到一个人影,急得直喊天。妹妹哭得眼睛泡肿,盘绾的头发散开,哥喊得嗓子沙哑,脖子肿胀得和脑壳一般粗大。天仙听到了兄妹的哭喊声,才放水老鼠钻到水底去挖消水洞,好不容易又熬过六个月,洪水终于消退。兄妹见天下一百二十样动物死尽,草木淹死,四下荒凉,又呜咽地痛哭。哭得太伤心了,淹死的草木在哭声中慢慢发芽,长出了嫩叶,淹死的走兽和飞鸟在哭声中慢慢地苏醒。可是,再也见不到一个人在哭声中活过来,这下子,兄妹俩更哭得伤心。这时,丢失斧子的白发仙人来到兄妹跟前,把兄妹俩扶了起来。兄妹俩赶忙向白发仙人磕头,感谢他解救了大难。
白发仙人见兄妹哭得很伤心,就安慰他俩说:“你们不要哭啦,伤心也没有用了。现在人世间只剩下你们两个,我是来劝你们成亲的。”兄妹俩听了直摇头,都说兄妹结婚是伤天害理,死活也不依。
“你们要听我的劝啊,年轻人,洪水滔天,天下绝了人烟,要想留下人种,就要撕破脸面。”白发仙人又一本正经地劝说兄妹俩,只是兄妹俩还是不答应。没办法,白发仙人又来说服:“年轻人,现在让你们成亲,这是上天的意愿。连天底下的草木和动物都晓得。不信,你们分头往前走,碰到什么问什么,看它们怎么回答。”兄妹俩半信半疑,就试试看到底是真是假。
妹妹朝东走,碰到一蓬罗汉竹就问:“罗汉竹,罗汉竹,白发老人叫我们兄妹成亲,这可不行啊,是不?”话音刚落,竹蓬传来了答话:“奈啊,奈啊,绍要都奥啊!”妹妹气得满脸发红,指着罗汉竹骂道:“罗汉竹你心眼坏,往后变成结疤癞。”
哥哥朝西走,碰到几只鱼老鸹就问道:“鱼老鸹,鱼老鸹,白发老人叫我们兄妹俩成婚,这可不行的啊,是不?”话一出口,鱼老鸹就回答说:“奈啊,奈啊,绍要都奥啊!”哥哥生气了,指着鱼老鸹骂道:“该死的鱼老鸹,你瞎说一通,以后要挨捆颈子!”从此,人们要鱼老鸹捕鱼,总是把它的脖子捆起来。
兄妹俩回来了,白发老人问他们碰到什么,兄妹俩红着脸,羞答答地说:“竹子和鱼老鸹说的不算数!”没办法,白发老人又劝说:“叫你们成亲,都是神仙安排。不信,你们去坡头分开滚石磨、摔竹片、丢夺撬试试看,它们落到山谷底,还能合成原来的样子哩!”兄妹们执拗不过,于是一个爬到南山顶,一个爬到北坡尖,把要丢摔的东西两下分开。首先滚石磨,哥哥在北坡滚磨盖,妹妹在南山滚磨底。骨碌骨碌,两扇磨子滚到山谷底,又合成一副完整的磨子。兄妹俩不信有这样巧,接着又去丢夺撬。妹妹摔下夺撬口,哥哥丢下夺撬柄,两样在山谷底合拢,双拼成牢固的夺撬。兄妹又不服气,最后去摔竹片。一根竹竿两下破开,一人拿一片往山下摔去,两片竹子黏合成光滑的竹竿。
兄妹俩见三件东西分开了,又合成原来的模样,总是觉得古怪,可是也不依成亲的事,说是要去求哥散做主。白发老人又让兄妹俩去求哥散。兄妹俩带着竹签来到怪石边,哥哥磕头说:“哥散啊,白发老人叫我们兄妹俩成亲,不晓得能不能成亲啊!如果能成亲,你就让丢下的竹签一覆一仰。”说完,对着竹签哈了口气,往地下一丢,果真是一片仰一片覆。丢了三次,还是个老样子。妹妹不信,也来丢竹签,丢了三次,也都是一仰一覆。兄妹没有办法,只好答应成亲。
成亲那天,妹妹觉得害羞,又怕得罪老天遭到雷劈,于是用帕子包住头,又摘芭蕉叶搭在头上遮住脸,这样才去和哥哥成亲。婚后不久,妹妹有了身孕,可是怀了三年也没生下娃儿。最后,却生下一坨没头没脑、无手无脚、像团磨石一样的肉疙瘩。妹妹气了,用刀把它砍成三截。哥哥恼了,用刀把它剁烂。这堆剁烂的肉渣,兄妹越看心越烦,越看越气恼,把它们拿到山谷里去倒。想不到,乌鸦闻到了这股肉渣的气味,就成群结队来把这些碎肉渣叼走。可是,肉味太酸,乌鸦正想吞下肚,一阵恶心,个个都“啊哈——啊哈”地吐出来,把碎肉渣撒个满山遍野。
兄妹俩被这个没头没脑、没手没脚的肉疙瘩弄得心都碎了,饭也吃不下,觉也睡不好,越想越恼,越恼越愁,气得两个都昏死了过去。三天三夜过去了,兄妹俩才慢慢地苏醒过来。听到野外有说话声、呼喊声,急忙朝门外一看,满山遍野都有人影晃动,到处都升起了炊烟,有的人下湖海捕鱼,有的织网,有的上山打柴。从此,荒凉的人世间有了人烟,天下再也不冷落了。一直到现在,人们还常常唱着这样的古歌:
在远古,洪水滔天,
淹死了,天下百姓。
幸好有,一对兄妹,
坐葫芦,逃脱性命。
仙人叫“兄妹成婚”,
生怪胎,实在伤心。
剁烂它,乌鸦叼走,
撒遍了,山谷丛林。
碎肉渣,变成人种,
怪事传,从古到今。
流传地区:贵州省三都、荔波、都匀、独山、南丹等县
讲述者:王英 莫妹 蒙蕊 韦新建
搜集整理者:潘朝霖 王品魁
选自岱年、世杰主编《水族民间故事》,贵州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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