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好像是坏了的水果,烂在篮子里了。“ 长安城里有俩变戏法的,一个擅长无中生有大变活人,飞鸟走兽瓜果甜点层出不穷,是走街串巷三岁稚童的心头好,时人尊称其惯爷儿,一个玩些三仙归洞的指上功夫,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老中青三代,恨不得掀开他的碗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机关窍穴,戏称为三儿。两人临街而坐,风头一时无两,时下,各自追随者便拿之比较,可是论技艺高低,实在没个准数评判,两人倒是颇有惺惺相惜之感。恰逢藩王作乱之际,两位被叛军逮进牢房,说是王爷好这个,明日作演,惯爷儿心思简单,以为有了活路,喜逐颜开,三儿眯眼一思量,噗通一声就给同行跪下了,哀嚎道,兄长本领在我之上,明日一去你我必是阴阳两隔啊。惯爷儿听明白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,大咧咧地掏出吃饭的家伙什,说到,老弟你可瞧好了,这手艺是祖上一脉单传的,若不是你我今日落难,打死我也不能违了祖宗规矩…… 次日,藩王宴客宾朋,酒过三巡,叫上二人,众目睽睽下,三儿抢先一步踏出,耍了一把看家本领,众人皆惊异之,却仍觉不够解渴,惯爷瞅时机已到,正准备入场,却被三仙归洞这位伸手拦住,喊到,且慢,王爷,他会的,我都会。 惯爷儿一听,如遭雷击。 “所以惯爷儿是个傻逼。”蒙简没等严计举眉飞色舞讲完故事直接一口打断,“你下次讲点冷笑话也好,这种弯弯绕绕的故事我听不惯。” 她托腮坐在病床尾部,胃里的酒精残留经过一夜的闹腾已经消失殆尽,窗外的阳光刺得她有些难受,便挪了挪身体,将整个后背留给天空。 严计举靠坐在床上,干笑了两声,突然问道,你说,被爱的人会被力量加持么? 你他妈的!蒙简开始有点烦他了,这个男人给自己裹上了一层很油腻的笑容,初看是温驯,久了便腻歪。她无力地翻了个白眼:“反正以后给女孩子讲故事别挑这种题材,我相信她们更愿意听八卦。”说完就转身走出了房门。 她缩进电梯里,按了顶楼,直到整个人站在医院的天台上。这家医院自然不是全市最高的建筑,蒙简迈着轻盈的步伐,伸手抚过斑驳墙壁上的倔强绿植,动作温柔的像是给太平间的僵硬躯壳盖上一层层白布,头顶是日月星辰,脚下是生死离别。她只顾着沉浸于那迎面吹来的暖风,完全想象不到,会有一天,自己也成了那些生死中的一部分。来的那么快。 “我没想过要买房子,就是想着有个落脚的地方,一个隔音还不错,很安全的地方,养点绿萝啥的,猫狗也不要了,烦心。”蒙简半眯着眼睛,嘴角挂着笑意,“绿萝好养活,给点水就能拼了命的活,我太懒了……”她躺在四轮飞驰的急救床上,反复嘟囔着,眼睛只是望着天花板,事实上,她的眼里只剩下一片灰茫,像是处于母亲羊水中的世界。林子拖拽着她身上的一片衣角,哭腔道,你快别说话了,你都要死了!他反复哭诉着这句不吉利的没脑子的话,仅想堵住蒙简的嘴,他看着她嘴里呛出的血,同根连枝般喘不过气来。“你行行好,行行好,别再说话了!我求你了,你快要死了!”他还是这么说,直到被黄可辛甩了个大嘴巴,又被医生推在门外。 楼道里,沈俊名低头抽着烟,闻讯赶来的萧虹细心地帮他检查着伤口。“可辛……”林子蹦出了一句话。“别说话,我都知道,你不是个好东西,但是我不走。”黄可辛打断了他。“但是你爸……”“没事,我可以再等他十年,我一直没觉得他错过。”沈俊名苦笑了一声,勾了下身边人的鼻子,说,走吧,我们也要被问话的。 角落里,严计举瘫坐着,双目无神呆望着急救病房,自言自语道,后来惯爷就黔驴技穷被砍了脑袋,其实还是个冷笑话…… 局外人只是因为他自以为身处局外。 以为林子失踪了的蒙简操着蹩脚的借口进了黄可辛的屋子。茶还没凉的时候,两个匪徒进了屋。一个女孩替另一个女孩挡了刀。买菜归来听闻声响的黄向炎,瘸着腿敲开邻居的门,借了把剔骨刀,说是要剁排骨。面包车紧随其后。带着失魂落魄的严计举,带着整车厢莫名其妙的的仇恨缠绕。 最后是警笛声。 被情节忽略的几名当事人仿佛做了一场梦,只知道一切发生的太快,快到下一秒,他们已经手戴镣铐头挨头蜷缩在了警车里。平头男冲“余生”的一个歹徒嬉皮笑脸道:“你那个兄弟不济事啊,抬上担架的时候半颗脑袋都没了,还想活命呢?做梦!““闭嘴!“驾驶室里的小刑警挥舞警棍砸了下铁栅栏。歹徒怒目圆瞪起身欲扑。“严家那个小逼崽子是个软泡蛋,下半辈子都走不出阴影了,你兄弟也识趣,知道先走一步,倒是痛快了,至于你……”平头男收起了脸上的笑意。“法律,有的时候挺让人难堪的……”他顿了顿,脸上流露出遗憾的表情:“只是可惜,我弟弟怕是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。” 车厢里的众人互相点了点头,纷纷弯腰起身,歹徒终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。 视野里,一只肥硕地鹌鹑扑棱一下落在了行进中的警车上,抖索了一下羽翼上的灰尘,收起爪牙,‘咕咕、咕咕’,心满意足的打起盹儿。 蒙简艰难地睁开眼,看见了一双明亮的眼睛,她的嘴唇已经苍白的近乎没有血色。回光返照么?她心想,我好像又有了气力。那双眼睛下的嘴动了动:“别看了,开始麻醉了。“她很确定那张口罩里兜着一个甜美的笑容,忍不住问道:“我死了,会去哪里?”“眼睛”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:“你哪也去不了,你也死不了,你会活着,继续和这个世界交媾,房贷,孩子,窝囊的老公,尖嘴猴腮的婆婆,气焰嚣张的小三……”“你好啰嗦啊嘿嘿,我好困,最后一个问题,你的名字。”“云浮,白云苍狗的云,浮生一日的浮。” “姓?”“别说话,闭上眼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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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 |单脚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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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不关注就把你们统统装进人种袋,嗯哼~)